第89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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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觀行的記仇一共記了快五分鐘，見鬼魅已經快消失殆盡，這才收手。
佛氣一收，陣法瞬間消失。
僅剩的鬼魅頹然砸向地面，渾身上下還冒著被佛氣炙烤後的灼傷白煙，一點反抗的力量都沒，只能在猶如一條死魚一樣躺在那兒，低聲呻|吟。
記仇的佛系老師對這副場景表示很滿意，點點頭後好聲好氣的詢問鬼魅們，“以後還敢嗎？”
趁著她弱小還好吃的時候，追在她身後嚷嚷著“好香好香？”
【……不敢了……QAQ】鬼魅們淚眼汪汪。
你這個佛系那麽暴躁，它們哪兒還敢啊？！
相比之下，前幾天來的那個小哥哥真是小天使。再怎麽說人家也會先講講道理。
你倒好，上來就下重手QAAQ
太可怕了，人世實在太可怕了。他們要走得遠遠的！再也不回來了！
“嗯。這就好。”蘇觀行很滿意的點點頭，臨走之前又說，“記得以後看見我就跑啊。”
【……】這點就算你不說我們也會這樣做的！
事情得到了完美的解決，蘇觀行很滿意的拍拍手，轉身看向一直在一邊有些發楞的君歸渡，打算打道回府之前繞去給家裏的大小只買冰淇淋，隨帶問問他，“君大人，冰淇淋想吃什麽口味的啊？”
【……公主您說了算。】文臣回神，很老實的回答。
“嗯。那就和我一個口味的吧。”蘇觀行一面說，一面轉身離開。
身後君歸渡落後一步跟著，態度恭敬，【是。】
突然覺得……以前只是被蘇觀行踹了幾腳的自己，還真是幸運。
現在似妖似鬼的君歸渡暗自慶幸。
等回到三合院剛跨進門，蘇觀行便一眼看見已經將蒼耳放在腿上，給癱成一張兔餅的兔大爺按摩的宋華嚴。而橘貓蹲坐在一邊。乖乖的排隊等候中。
“咦？”蘇觀行見了宋華嚴微感驚喜的一笑，一面朝他走的同時，一面開口，“早知道你要來我應該多買一只冰淇淋的。”
宋華嚴聽了蘇觀行的話，正欲笑著回答說“我不嫌棄和你吃一只”時，卻在話出口的瞬間擡頭看見跟在蘇觀行身後進來的君歸渡，眼裏的笑意頓時因為他而冷下去。
蘇觀行見了，只來得及說個“哦……”字，一股強大的佛氣便掠過她朝身後的君歸渡席去。淩厲狠辣。惹得蘇觀行耳邊碎發跟著浮動。
還沒來得及阻止，身後便傳來巨大響動，以及君歸渡的悶哼聲。
那是被宋華嚴的佛氣打得倒飛到大門上，帶出的響動。
“華嚴！”蘇觀行出聲阻止，宋華嚴看了她一眼，這才撤回佛氣，神色淡淡的將蒼耳暫時往旁邊一放，慢慢起身後朝君歸渡的方向走去。
而原本歡呼著出來迎接冰淇淋的大小只們，全被宋華嚴身上突然迸發的殺氣嚇得重新躲回屋裏。
當然躲回去之前，還不忘將呆楞楞的蒼耳和橘貓，一並拖走。
大佬們要開戰了！我等小蝦米趕緊撤退啊！
“華嚴！”蘇觀行見君歸渡被佛氣打得整個身形都開始變淡，便知道宋華嚴是真動了殺心。要不是還有幾分顧忌她的反應，大概君歸渡現在已經近乎魂飛魄散。
什麽時候這麽暴力的？
她扣住宋華嚴的手腕，臉上神情並不讚同。
宋華嚴順從的停下腳步，但薄唇微抿，明顯還有餘怒未消。看向蘇觀行後很認真的開口，“他現在不用輔佐蘇慎願。”
當年就算知道真相，宋華嚴最終也放過了君歸渡。那是因為蘇觀行用命換來的朝堂清明，還需要君歸渡。
所以他只在最後借著卿木兮小小報覆了君歸渡，讓他一直活在悔恨之中，永遠都沒法兒安寧。
也因此君歸渡才會在壯年時便郁郁而終。
所以宋華嚴現在這句話潛臺詞很明確。現在的君歸渡不需要輔佐任何人，他宋華嚴也不需要再顧忌任何事，親手讓他魂飛魄散。
蘇觀行自然也聽懂了宋華嚴的言下之意，壓下心中對眼前人性格轉變產生的心驚後，看了眼咳嗽著勉強爬起的君歸渡，又重新看向宋華嚴，“都過去了。那些都是以前的事，我不在意了。”
“可我在意。”宋華嚴看著蘇觀行，很認真的看著她，慢慢開口。
“你不在意，我替你在意。你不記恨……”他頓了頓，一字一句，眼眸深邃猶如深淵。
“我卻記恨。”
這是……
蘇觀行看著宋華嚴深沈如墨的眼眸，首次從裏面窺探到幾分一直被他壓抑，直到剛才才不經意流露出的……魔氣？！
“……華嚴？”蘇觀行突然有些心驚，不由伸出雙手握住宋華嚴的手，欲更認真的看向他的眸子。
但宋華嚴卻似察覺自己不經意洩露了什麽，微微側首避開眼去，再回過頭後又是尋常的樣子。只是看向君歸渡的眼底滿是冰碴。如看死物。
她不在的那些年，到底都發生了些什麽？
蘇觀行突然很想知道。
但宋華嚴明顯沒給她這個機會，從君歸渡身上收回視線後，又重新看向她。微深緩的吸了口氣後開口問，“你要保他？”
蘇觀行回神，看了眼一句話都沒說，全然一副引頸就戮任憑處置模樣的君歸渡。拉著宋華嚴到一邊較遠處，輕聲細語的和他說話，“當年的事，你應該知道是怎麽一回事。如果真要論個清楚，最後會走到那一步和我自己也脫不了幹系。”
雖有算計，可也是她自己放任的。因為任務的需要，所以真的不能全怪君歸渡。
宋華嚴眉頭微蹙，低頭看著蘇觀行，慢慢開口，“……那不一樣。”
“哪裏不一樣。”蘇觀行沖他笑，雙手拉著他身後側的西裝布料，半靠進他懷裏，有些好笑，“你不能將我的過錯也一並算在他的頭上，這是不公平的。而且……”蘇觀行頓了頓後又開口，“後來的他，一定是慎願最好的臣子。”
“你又知道了？”宋華嚴難得這麽不給面子的吐槽蘇觀行。
惹得蘇觀行“呃”了一聲後才吞下那句差點兒就脫口而出的“系統說的呀”，而是訕笑著開口，“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。”
宋華嚴聽了，輕哼一聲後別開眼。
依舊有些氣悶。
哎喲？哼？？？哼什麽哼，聖僧你變傲嬌了哦~
蘇觀行見宋華嚴這個樣子，還真覺得有些稀奇，但也知道這是軟化的意思。所以拉著他的西裝外套左右晃悠了下後，微微偏頭打量他的表情，笑，“好了好了，哼什麽呢哼。”
頓了頓後又柔了聲音對他說，“既然你在意我，那就和我一起在意好的一面吧。以前的那些東西……能丟掉就丟掉。不要因為過往，束縛了你的現在和未來？”
要論道理，宋華嚴能說出更好的來。但要說誰能讓他真的聽得進去，勸得了。那也就只有蘇觀行了。
他又靜靜的看著蘇觀行半響，真的從她眼裏沒有看到半點怨懟和不甘，這才讓自己也緩了情緒繼續開口，“那你是要留下他？”
蘇觀行聳聳肩，沖他笑，“來去隨意？”
“……”宋華嚴看她這副哪怕經歷了世間冷暖，看透世間醜陋人事，卻還是心懷溫暖，心中留有良善的模樣。心中憤懣竟也莫名散去。
沈默了半響後也只能說句“……隨便你吧。”
蘇觀行聽了笑，難得略帶了些撒嬌意味的又左右拉了拉宋華嚴的西裝布料。
“不過。”宋觀行又頓了頓，沖蘇觀行開口，“我有話要和他單獨說。”
“……嗯？”蘇觀行眨眨眼，帶著有些無辜的笑意瞅著宋華嚴。
不是她現在信不過他哦，而是現在的宋華嚴……真的有點點……暴力也~
都快趕上自己了。
……不會偷偷把人家給解決掉吧？
一想到這裏，蘇觀行就繼續默默斜睨宋華嚴，惹得對方忍不住曲指做出要敲她頭的動作，但到了跟前後也不過是虛晃一招，連碰都沒碰到蘇觀行一下。
笑嗔，“想什麽呢。”
“在想要不要提醒你曾經也是佛門弟子。”蘇觀行一本正經的回答。
惹得宋華嚴又搖頭笑了笑後，這才和輕輕拉開她的手，轉身朝君歸渡的方向走去。而臉上表情也淡淡的，看不出什麽情緒。
君歸渡和宋華嚴的眼對上，立刻明白。從蘇觀行微微欠身後這才跟在宋華嚴身後，暫時離開。
等兩人一前一後暫離後，家裏的幾只才又在門框邊張望了一會兒，紛紛跑出來和蘇觀行匯合。一個個的都是一副心有餘悸的表情。
“老大，剛才老大的老大好嚇人啊。”金魚蘭壽扇動著魚鰭，一副“好怕怕”的模樣。
嚇得它要吃三份冰淇淋才能鎮定下來。
而小女鬼和木偶娃娃也連連點頭附和，難得讚成金魚蘭壽的話。
至於蒼耳雖然還是平時那副兔大爺的架勢，好似在說“有什麽可怕的？！”一樣，但其實渾身的毛毛也有些微微炸起，稍微洩露了它的真實想法。
而橘貓嘛，已經直立著，兩只爪爪扒拉著蘇觀行的腳，沖她“喵喵”叫著，似乎在要抱抱。
“嚇著了吧？”蘇觀行笑著安撫家裏的大小只，將手上一直拎著的裝有冰淇淋的食品口袋遞給小女鬼，“沒事了，什麽時候我讓聖僧請我們吃巧克力火鍋，來補償好不好？”
家裏的大小只心理年齡都偏小，所以零食類的食物是最能哄它們開心的了。
話音剛落金魚蘭壽立刻第一個響應，搖晃著肥嘟嘟的魚尾巴連聲說著“好啊好啊。”
“走吧，我們進去吃冰淇淋。不然就化掉了。”蘇觀行把冰淇淋遞給小女鬼後，彎腰將蒼耳和橘貓一手一個抱起來。又朝宋華嚴和君歸渡的方向看了一眼後，這才和大家一起進屋。
等宋華嚴率先走到死巷裏後，轉身看向跟在自己身後的君歸渡，神色淡淡，“我只提醒你一件事。”
他看著因為剛剛受自己一道佛氣而神情有些萎靡的君歸渡，頓了頓開口，“不能告訴她卿木兮的事，以及……”
“我的事。”
君歸渡看著面前這個眼眸深沈，和從前氣質全然不同的宋華嚴，眼中覆雜的開口，【我明白。】
“那就好。”宋華嚴聽了君歸渡的保證，直徑向外走，越過他時腳步一頓，微微側首。
此時天已全黑，路燈早已點亮，而宋華嚴所站的位置，恰好讓燈光斜斜至他右肩處劃過，除了暫時隱在黑暗中的溫潤面孔，其餘都站在光中。
微微側首回看的眸子裏，隱有一抹亮光，卻顯得格外淡漠清冷。
“如果食言，你應該知道……”
宋華嚴重新舉步，頭也不回的拋出後半句話——
——“現在的我，並沒什麽顧忌。”
君歸渡站在小巷中，捂著悶痛的胸口，壓抑不住的又咳了幾聲後苦笑嘆息，似自言自語，又似在回答已經先一步離開的宋華嚴，【……是啊，我當然知道現在的你並沒有顧忌。】
因為……
他是六道清寺，唯一一位自我放逐，由佛墜魔的聖僧啊……
失了佛心卻又有至高佛力的人。
會淪為什麽呢？
大約是……怪物吧。
君歸渡口中苦澀帶腥的往外走去，苦笑。
但造成這樣的怪物，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。
大概……這就是因果了。
君歸渡擡頭看向漆黑的天空，半響後才收回視線，重新跨進三合院。
而此時三合院內，蘇觀行看著宋華嚴一個人進來，舀了一勺冰淇淋正欲往嘴裏送的動作就頓在那兒，不由微微仰身朝他身後的大門看了眼，確定不見君歸渡的蹤影後，看著已經走到自己面前的宋華嚴眨了眨眼。
不太確定的開口問，“……君歸渡呢？”
不會真的把人家毀屍滅跡了吧？
宋華嚴一眼就看出了蘇觀行的想法，端著一張沒什麽表情的臉淡淡開口，“我處理掉了。”
處……
這話出口別說是蘇觀行楞了下，就連原本美滋滋在一邊你一口我一口，各自嘗一嘗互相冰淇淋口味的小女鬼們聽了，也是齊齊一僵。
然後回過神後立刻抱著冰淇淋跳到一邊，距離宋華嚴和蘇觀行八丈遠。
至於還窩在蘇觀行懷裏的蒼耳和橘貓，也被金魚蘭壽重新偷偷匍匐過來，在宋華嚴和蘇觀行的默默註視下，陪著笑臉將兩只一面點頭哈腰，一面直接拖走。
一副“小的們告退，您兩位大佬繼續、繼續！”的架勢。
惹得蘇觀行又沈默了幾秒後，才想起正事重新扭頭看向宋華嚴，微挑眉角重覆他剛才的話，“處理？”
你這個有頭發的和尚……現在還真的這麽暴力啊？
宋華嚴似是故意不接蘇觀行的話一樣，垂眸看向她手上的那勺冰淇淋，提醒，“冰淇淋要化了。”
“這個好像現在不是重點，你先跟我說說你是怎麽處理了君歸渡的？”蘇觀行說著，揚了揚手，欲做個“小事暫時放一邊”的動作。
但拿著木勺的手還未收回，就被宋華嚴伸手虛扣住手腕，在蘇觀行微楞的註視下，俯身低頭將那口欲化的冰淇淋慢條斯理的吃掉。
可眼卻從未從和蘇觀行的對視中移開。
“……”總覺得自己好像又當了一次下飯菜。
蘇觀行耳朵有些發燙的想。
“香草味的？”宋華嚴問，等蘇觀行看著他呆呆點頭後才又開口，“還挺好吃。”
說完這句話才放開虛口蘇觀行的手，重新站直。
直到這時蘇觀行才像是回神似的，偏頭假咳一聲，欲借著這個動作緩解燥熱感。但還未收回眼，便見剛才退到一邊的小女鬼們，全都捂著臉，羞答答的樣子一副“沒臉看”的表情。
但雖然動作都是“非禮勿視！我們是好孩子！”的架勢，可……
“……你們幹嘛？”蘇觀行面無表情死魚眼的默默看著家裏大小只。
話音剛落木偶娃娃便大聲嚷嚷著【我們沒有偷看！我們什麽都沒看到聽到！你們繼續！】
而小女鬼雖沒說話，但也努力點頭附和。
“……說這話的時候，是不是應該看看你們手指間的縫隙有多大？”蘇觀行一副無語的表情，幽幽吐槽。
話音未落幾個立刻將遮擋眼睛，假裝什麽都沒看見的手指縫隙給調小一點。不過這依舊掩蓋不了從大大指縫中透出來的，閃閃發亮的星星眼。
……算了。
蘇觀行都懶得吐槽它們。
扭過頭後重新看向宋華嚴，見手上的冰淇淋勺，幹脆先放進冰淇淋盒裏又問宋華嚴，“君歸渡呢聖僧？”
宋華嚴不說話，就帶了點兒似笑非笑的模樣笑看蘇觀行。
“聖僧？”鎮國公主微微偏頭，沖他笑。
不知道為什麽，此時此刻……總有種宋華嚴在欺負自己的感覺……
不能吧……
這個和尚現在這麽壞的？
就當鎮國公主心中嘀咕的時候，門邊傳來一聲輕咳。惹得蘇觀行微微仰身朝宋華嚴身後看去，便見君歸渡正背身站在大門口，一副“舉頭望明月”的架勢，背手站著。
約是察覺到蘇觀行的目光，君歸渡這才微微側首，頗為守禮的欠身，【公主放心，臣已回來了。就是……見今夜月色迷人，便在門口多站了片刻。】
月色？
迷人？
蘇觀行面無表情的擡頭看向一顆星星都沒的黑漆漆夜空。再看向依舊背身站在那兒，明顯不好意思進來的君歸渡，最後才又看向眼裏依舊帶著笑意的宋華嚴。
“……”
嗯。不用懷疑了。
這個王八蛋剛才就是在欺負她。
……哼。
六根不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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佛氣一收，陣法瞬間消失。
僅剩的鬼魅頹然砸向地面，渾身上下還冒著被佛氣炙烤後的灼傷白煙，一點反抗的力量都沒，只能在猶如一條死魚一樣躺在那兒，低聲呻|吟。
記仇的佛系老師對這副場景表示很滿意，點點頭後好聲好氣的詢問鬼魅們，“以後還敢嗎？”
趁著她弱小還好吃的時候，追在她身後嚷嚷著“好香好香？”
【……不敢了……QAQ】鬼魅們淚眼汪汪。
你這個佛系那麽暴躁，它們哪兒還敢啊？！
相比之下，前幾天來的那個小哥哥真是小天使。再怎麽說人家也會先講講道理。
你倒好，上來就下重手QAAQ
太可怕了，人世實在太可怕了。他們要走得遠遠的！再也不回來了！
“嗯。這就好。”蘇觀行很滿意的點點頭，臨走之前又說，“記得以後看見我就跑啊。”
【……】這點就算你不說我們也會這樣做的！
事情得到了完美的解決，蘇觀行很滿意的拍拍手，轉身看向一直在一邊有些發楞的君歸渡，打算打道回府之前繞去給家裏的大小只買冰淇淋，隨帶問問他，“君大人，冰淇淋想吃什麽口味的啊？”
【……公主您說了算。】文臣回神，很老實的回答。
“嗯。那就和我一個口味的吧。”蘇觀行一面說，一面轉身離開。
身後君歸渡落後一步跟著，態度恭敬，【是。】
突然覺得……以前只是被蘇觀行踹了幾腳的自己，還真是幸運。
現在似妖似鬼的君歸渡暗自慶幸。
等回到三合院剛跨進門，蘇觀行便一眼看見已經將蒼耳放在腿上，給癱成一張兔餅的兔大爺按摩的宋華嚴。而橘貓蹲坐在一邊。乖乖的排隊等候中。
“咦？”蘇觀行見了宋華嚴微感驚喜的一笑，一面朝他走的同時，一面開口，“早知道你要來我應該多買一只冰淇淋的。”
宋華嚴聽了蘇觀行的話，正欲笑著回答說“我不嫌棄和你吃一只”時，卻在話出口的瞬間擡頭看見跟在蘇觀行身後進來的君歸渡，眼裏的笑意頓時因為他而冷下去。
蘇觀行見了，只來得及說個“哦……”字，一股強大的佛氣便掠過她朝身後的君歸渡席去。淩厲狠辣。惹得蘇觀行耳邊碎發跟著浮動。
還沒來得及阻止，身後便傳來巨大響動，以及君歸渡的悶哼聲。
那是被宋華嚴的佛氣打得倒飛到大門上，帶出的響動。
“華嚴！”蘇觀行出聲阻止，宋華嚴看了她一眼，這才撤回佛氣，神色淡淡的將蒼耳暫時往旁邊一放，慢慢起身後朝君歸渡的方向走去。
而原本歡呼著出來迎接冰淇淋的大小只們，全被宋華嚴身上突然迸發的殺氣嚇得重新躲回屋裏。
當然躲回去之前，還不忘將呆楞楞的蒼耳和橘貓，一並拖走。
大佬們要開戰了！我等小蝦米趕緊撤退啊！
“華嚴！”蘇觀行見君歸渡被佛氣打得整個身形都開始變淡，便知道宋華嚴是真動了殺心。要不是還有幾分顧忌她的反應，大概君歸渡現在已經近乎魂飛魄散。
什麽時候這麽暴力的？
她扣住宋華嚴的手腕，臉上神情並不讚同。
宋華嚴順從的停下腳步，但薄唇微抿，明顯還有餘怒未消。看向蘇觀行後很認真的開口，“他現在不用輔佐蘇慎願。”
當年就算知道真相，宋華嚴最終也放過了君歸渡。那是因為蘇觀行用命換來的朝堂清明，還需要君歸渡。
所以他只在最後借著卿木兮小小報覆了君歸渡，讓他一直活在悔恨之中，永遠都沒法兒安寧。
也因此君歸渡才會在壯年時便郁郁而終。
所以宋華嚴現在這句話潛臺詞很明確。現在的君歸渡不需要輔佐任何人，他宋華嚴也不需要再顧忌任何事，親手讓他魂飛魄散。
蘇觀行自然也聽懂了宋華嚴的言下之意，壓下心中對眼前人性格轉變產生的心驚後，看了眼咳嗽著勉強爬起的君歸渡，又重新看向宋華嚴，“都過去了。那些都是以前的事，我不在意了。”
“可我在意。”宋華嚴看著蘇觀行，很認真的看著她，慢慢開口。
“你不在意，我替你在意。你不記恨……”他頓了頓，一字一句，眼眸深邃猶如深淵。
“我卻記恨。”
這是……
蘇觀行看著宋華嚴深沈如墨的眼眸，首次從裏面窺探到幾分一直被他壓抑，直到剛才才不經意流露出的……魔氣？！
“……華嚴？”蘇觀行突然有些心驚，不由伸出雙手握住宋華嚴的手，欲更認真的看向他的眸子。
但宋華嚴卻似察覺自己不經意洩露了什麽，微微側首避開眼去，再回過頭後又是尋常的樣子。只是看向君歸渡的眼底滿是冰碴。如看死物。
她不在的那些年，到底都發生了些什麽？
蘇觀行突然很想知道。
但宋華嚴明顯沒給她這個機會，從君歸渡身上收回視線後，又重新看向她。微深緩的吸了口氣後開口問，“你要保他？”
蘇觀行回神，看了眼一句話都沒說，全然一副引頸就戮任憑處置模樣的君歸渡。拉著宋華嚴到一邊較遠處，輕聲細語的和他說話，“當年的事，你應該知道是怎麽一回事。如果真要論個清楚，最後會走到那一步和我自己也脫不了幹系。”
雖有算計，可也是她自己放任的。因為任務的需要，所以真的不能全怪君歸渡。
宋華嚴眉頭微蹙，低頭看著蘇觀行，慢慢開口，“……那不一樣。”
“哪裏不一樣。”蘇觀行沖他笑，雙手拉著他身後側的西裝布料，半靠進他懷裏，有些好笑，“你不能將我的過錯也一並算在他的頭上，這是不公平的。而且……”蘇觀行頓了頓後又開口，“後來的他，一定是慎願最好的臣子。”
“你又知道了？”宋華嚴難得這麽不給面子的吐槽蘇觀行。
惹得蘇觀行“呃”了一聲後才吞下那句差點兒就脫口而出的“系統說的呀”，而是訕笑著開口，“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。”
宋華嚴聽了，輕哼一聲後別開眼。
依舊有些氣悶。
哎喲？哼？？？哼什麽哼，聖僧你變傲嬌了哦~
蘇觀行見宋華嚴這個樣子，還真覺得有些稀奇，但也知道這是軟化的意思。所以拉著他的西裝外套左右晃悠了下後，微微偏頭打量他的表情，笑，“好了好了，哼什麽呢哼。”
頓了頓後又柔了聲音對他說，“既然你在意我，那就和我一起在意好的一面吧。以前的那些東西……能丟掉就丟掉。不要因為過往，束縛了你的現在和未來？”
要論道理，宋華嚴能說出更好的來。但要說誰能讓他真的聽得進去，勸得了。那也就只有蘇觀行了。
他又靜靜的看著蘇觀行半響，真的從她眼裏沒有看到半點怨懟和不甘，這才讓自己也緩了情緒繼續開口，“那你是要留下他？”
蘇觀行聳聳肩，沖他笑，“來去隨意？”
“……”宋華嚴看她這副哪怕經歷了世間冷暖，看透世間醜陋人事，卻還是心懷溫暖，心中留有良善的模樣。心中憤懣竟也莫名散去。
沈默了半響後也只能說句“……隨便你吧。”
蘇觀行聽了笑，難得略帶了些撒嬌意味的又左右拉了拉宋華嚴的西裝布料。
“不過。”宋觀行又頓了頓，沖蘇觀行開口，“我有話要和他單獨說。”
“……嗯？”蘇觀行眨眨眼，帶著有些無辜的笑意瞅著宋華嚴。
不是她現在信不過他哦，而是現在的宋華嚴……真的有點點……暴力也~
都快趕上自己了。
……不會偷偷把人家給解決掉吧？
一想到這裏，蘇觀行就繼續默默斜睨宋華嚴，惹得對方忍不住曲指做出要敲她頭的動作，但到了跟前後也不過是虛晃一招，連碰都沒碰到蘇觀行一下。
笑嗔，“想什麽呢。”
“在想要不要提醒你曾經也是佛門弟子。”蘇觀行一本正經的回答。
惹得宋華嚴又搖頭笑了笑後，這才和輕輕拉開她的手，轉身朝君歸渡的方向走去。而臉上表情也淡淡的，看不出什麽情緒。
君歸渡和宋華嚴的眼對上，立刻明白。從蘇觀行微微欠身後這才跟在宋華嚴身後，暫時離開。
等兩人一前一後暫離後，家裏的幾只才又在門框邊張望了一會兒，紛紛跑出來和蘇觀行匯合。一個個的都是一副心有餘悸的表情。
“老大，剛才老大的老大好嚇人啊。”金魚蘭壽扇動著魚鰭，一副“好怕怕”的模樣。
嚇得它要吃三份冰淇淋才能鎮定下來。
而小女鬼和木偶娃娃也連連點頭附和，難得讚成金魚蘭壽的話。
至於蒼耳雖然還是平時那副兔大爺的架勢，好似在說“有什麽可怕的？！”一樣，但其實渾身的毛毛也有些微微炸起，稍微洩露了它的真實想法。
而橘貓嘛，已經直立著，兩只爪爪扒拉著蘇觀行的腳，沖她“喵喵”叫著，似乎在要抱抱。
“嚇著了吧？”蘇觀行笑著安撫家裏的大小只，將手上一直拎著的裝有冰淇淋的食品口袋遞給小女鬼，“沒事了，什麽時候我讓聖僧請我們吃巧克力火鍋，來補償好不好？”
家裏的大小只心理年齡都偏小，所以零食類的食物是最能哄它們開心的了。
話音剛落金魚蘭壽立刻第一個響應，搖晃著肥嘟嘟的魚尾巴連聲說著“好啊好啊。”
“走吧，我們進去吃冰淇淋。不然就化掉了。”蘇觀行把冰淇淋遞給小女鬼後，彎腰將蒼耳和橘貓一手一個抱起來。又朝宋華嚴和君歸渡的方向看了一眼後，這才和大家一起進屋。
等宋華嚴率先走到死巷裏後，轉身看向跟在自己身後的君歸渡，神色淡淡，“我只提醒你一件事。”
他看著因為剛剛受自己一道佛氣而神情有些萎靡的君歸渡，頓了頓開口，“不能告訴她卿木兮的事，以及……”
“我的事。”
君歸渡看著面前這個眼眸深沈，和從前氣質全然不同的宋華嚴，眼中覆雜的開口，【我明白。】
“那就好。”宋華嚴聽了君歸渡的保證，直徑向外走，越過他時腳步一頓，微微側首。
此時天已全黑，路燈早已點亮，而宋華嚴所站的位置，恰好讓燈光斜斜至他右肩處劃過，除了暫時隱在黑暗中的溫潤面孔，其餘都站在光中。
微微側首回看的眸子裏，隱有一抹亮光，卻顯得格外淡漠清冷。
“如果食言，你應該知道……”
宋華嚴重新舉步，頭也不回的拋出後半句話——
——“現在的我，並沒什麽顧忌。”
君歸渡站在小巷中，捂著悶痛的胸口，壓抑不住的又咳了幾聲後苦笑嘆息，似自言自語，又似在回答已經先一步離開的宋華嚴，【……是啊，我當然知道現在的你並沒有顧忌。】
因為……
他是六道清寺，唯一一位自我放逐，由佛墜魔的聖僧啊……
失了佛心卻又有至高佛力的人。
會淪為什麽呢？
大約是……怪物吧。
君歸渡口中苦澀帶腥的往外走去，苦笑。
但造成這樣的怪物，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。
大概……這就是因果了。
君歸渡擡頭看向漆黑的天空，半響後才收回視線，重新跨進三合院。
而此時三合院內，蘇觀行看著宋華嚴一個人進來，舀了一勺冰淇淋正欲往嘴裏送的動作就頓在那兒，不由微微仰身朝他身後的大門看了眼，確定不見君歸渡的蹤影後，看著已經走到自己面前的宋華嚴眨了眨眼。
不太確定的開口問，“……君歸渡呢？”
不會真的把人家毀屍滅跡了吧？
宋華嚴一眼就看出了蘇觀行的想法，端著一張沒什麽表情的臉淡淡開口，“我處理掉了。”
處……
這話出口別說是蘇觀行楞了下，就連原本美滋滋在一邊你一口我一口，各自嘗一嘗互相冰淇淋口味的小女鬼們聽了，也是齊齊一僵。
然後回過神後立刻抱著冰淇淋跳到一邊，距離宋華嚴和蘇觀行八丈遠。
至於還窩在蘇觀行懷裏的蒼耳和橘貓，也被金魚蘭壽重新偷偷匍匐過來，在宋華嚴和蘇觀行的默默註視下，陪著笑臉將兩只一面點頭哈腰，一面直接拖走。
一副“小的們告退，您兩位大佬繼續、繼續！”的架勢。
惹得蘇觀行又沈默了幾秒後，才想起正事重新扭頭看向宋華嚴，微挑眉角重覆他剛才的話，“處理？”
你這個有頭發的和尚……現在還真的這麽暴力啊？
宋華嚴似是故意不接蘇觀行的話一樣，垂眸看向她手上的那勺冰淇淋，提醒，“冰淇淋要化了。”
“這個好像現在不是重點，你先跟我說說你是怎麽處理了君歸渡的？”蘇觀行說著，揚了揚手，欲做個“小事暫時放一邊”的動作。
但拿著木勺的手還未收回，就被宋華嚴伸手虛扣住手腕，在蘇觀行微楞的註視下，俯身低頭將那口欲化的冰淇淋慢條斯理的吃掉。
可眼卻從未從和蘇觀行的對視中移開。
“……”總覺得自己好像又當了一次下飯菜。
蘇觀行耳朵有些發燙的想。
“香草味的？”宋華嚴問，等蘇觀行看著他呆呆點頭後才又開口，“還挺好吃。”
說完這句話才放開虛口蘇觀行的手，重新站直。
直到這時蘇觀行才像是回神似的，偏頭假咳一聲，欲借著這個動作緩解燥熱感。但還未收回眼，便見剛才退到一邊的小女鬼們，全都捂著臉，羞答答的樣子一副“沒臉看”的表情。
但雖然動作都是“非禮勿視！我們是好孩子！”的架勢，可……
“……你們幹嘛？”蘇觀行面無表情死魚眼的默默看著家裏大小只。
話音剛落木偶娃娃便大聲嚷嚷著【我們沒有偷看！我們什麽都沒看到聽到！你們繼續！】
而小女鬼雖沒說話，但也努力點頭附和。
“……說這話的時候，是不是應該看看你們手指間的縫隙有多大？”蘇觀行一副無語的表情，幽幽吐槽。
話音未落幾個立刻將遮擋眼睛，假裝什麽都沒看見的手指縫隙給調小一點。不過這依舊掩蓋不了從大大指縫中透出來的，閃閃發亮的星星眼。
……算了。
蘇觀行都懶得吐槽它們。
扭過頭後重新看向宋華嚴，見手上的冰淇淋勺，幹脆先放進冰淇淋盒裏又問宋華嚴，“君歸渡呢聖僧？”
宋華嚴不說話，就帶了點兒似笑非笑的模樣笑看蘇觀行。
“聖僧？”鎮國公主微微偏頭，沖他笑。
不知道為什麽，此時此刻……總有種宋華嚴在欺負自己的感覺……
不能吧……
這個和尚現在這麽壞的？
就當鎮國公主心中嘀咕的時候，門邊傳來一聲輕咳。惹得蘇觀行微微仰身朝宋華嚴身後看去，便見君歸渡正背身站在大門口，一副“舉頭望明月”的架勢，背手站著。
約是察覺到蘇觀行的目光，君歸渡這才微微側首，頗為守禮的欠身，【公主放心，臣已回來了。就是……見今夜月色迷人，便在門口多站了片刻。】
月色？
迷人？
蘇觀行面無表情的擡頭看向一顆星星都沒的黑漆漆夜空。再看向依舊背身站在那兒，明顯不好意思進來的君歸渡，最後才又看向眼裏依舊帶著笑意的宋華嚴。
“……”
嗯。不用懷疑了。
這個王八蛋剛才就是在欺負她。
……哼。
六根不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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